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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建筑:人类文明的脉络
2020-04-28 15:39:00  来源:新华日报

新世纪以来,世界各国对建筑文化遗产的保护和利用愈加重视。然而,长期以来,在我国城乡发展进程中,传统村落、古镇、历史文化名城等保护方面依然存在着一些难题。如何让古建筑保护与人文生活交汇融合,如何让古建筑在城乡发展中焕发新的生机?今天我们对话学人——南京大学历史学院考古文物系教授周学鹰,阐释个中奥秘。

记者:您为何一再强调古建筑“再生”的重要意义?

周学鹰:放眼世界,全球95%以上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者为历史建筑文化遗产或遗址,人类创造的体量最大、数量最多、分量最重的物质文化遗产与财富就是建筑。建筑不仅是人们生活、工作、交往、游嬉的物质载体,置身其中更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每个人的性灵。这是建筑遗产独具的历史文化内涵。

古建筑的“再生”,其意义主要有三: 第一,城乡历史价值保存的物质载体。这是一种客观的对文化的保存与延续,也是保留人类文明发展的脉络。第二,城市空间活力获得的根基。一座有着悠远历史的城市或乡镇,其动人之处,正是她鲜活的历史回忆、见证与阐发。只有让回忆再现、承载回忆的历史建筑得到重生,城乡的历史才能延续。此时,城乡空间在时间维度上得以持续,城乡空间也由此具备了活力。可以说,文物建筑或者一般历史建筑遗产“再生”是一种独特的回忆城乡历史的最直观、有效的手段,历史建筑是历史事件的“鲜活”见证者,其“再生”,超越了一般新建筑的魅力。第三,传统修建工艺得以传承和延续。我认为,不能仅仅从“静止”的角度理解、对待传统工艺。实际上,传统工艺,是我们的古人在当时的物质、科技条件下的合理思考、选择与创造。他们的所思所想,对我们今天如何对待自己与他人,进而如何看待人类自身与自然界的万事万物等,都具有相当重要的启发价值。

记者:目前,我国古建筑保护和利用的现状如何?

周学鹰:随着社会经济、文化的发展和观念的进步,我国对建筑文化遗产妥善保护、合理利用等方面的工作越来越重视,上海、浙江、天津、江苏等地更是走在了全国前列。就江苏省内而言,苏州做得更好一些,尤其是在老城保护和现代生活的融合方面。

然而,一些问题依然存在——要么是保护不力,古建筑、古遗址等残破不堪、无人问津;要么是不会、不懂如何修缮,好心办坏事,譬如最近曝光一些地方的古桥、石窟等;要么是利用过度,过分商业开发,失去了原来的风貌,甚至伤筋动骨。

究其原因,除了各种利益纠结外,还有对历史与现在关系的认识误区。某种程度上而言,历史就是现在,割裂“历史”和“现在”这一体两面,自然不能正确认识与对待历史,亦不能客观把握和积淀现在。没有扎实地梳理过去与真实地面对现在,何谈未来?又如何能够塑造大众认可的中国文化呢?

记者:您认为,怎样才能实现古建筑的有力保护和修缮?

周学鹰:一是尽可能利用原有的构件;二是尽可能保留历史文化信息;三是坚持相关措施的“可逆性”。也就是说,在满足安全、观瞻与利用的前提下,全面、具体、深刻研究的基础上,尽量“保持原状”。有一些人将“保持原状”理解为“不能动”,将“保护”与“利用”割裂开来,这是片面的。

历史建筑,终归是要使用的,使用价值是其核心价值之一。古建筑是具有公共性的文化资源,单纯的“保存”而不做“利用”,会让它们疏离后来人,失去与社会公众交流的机会,阻碍它们的教育、影响功效等,其本身固有的价值得不到全面展现。

其实,“利用”实质上应当是“保护”的内容之一,两者有矛盾更有一致的地方,关键是如何让“利用”遵循“可持续发展”的原则。梁思成先生在《为什么研究中国建筑》一文中指出:“研究中国建筑可以说是逆时代的工作。”我们认为,有一种“逆”是自今而古的一种追溯。我更想说的是,古建筑的保护和利用,要充分强调“可逆”。

比如,日本白川乡因合掌造建筑闻名,荣列世界文化遗产。为适应发展民宿的需要,对传统建筑做了改造,在传统建筑主体的两端或一端增加了卫生间、浴室、厨房等,保持整体建筑外形不变,保留了传统空间结构和其独特的民俗。如果拆掉改装的部分,依然可以回到原有建筑“原汁原味”的面貌。这就是“可逆”“可持续发展”。

记者:古建筑的保护和利用,如何与现代生活相结合?

周学鹰:弹性地对文物建筑的原有使用功能和结构布局进行重新定位和调整,并结合现代科技建造技术,以适应现代社会的需要,文物建筑的“再生”就能实现。当然,要做到这些,就需要做到一个前提:全面、具体、深刻的研究。尊重科学、理性与逻辑等,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情。这就如同此次抗疫一样,我们充分尊重医护工作者的科学意见。

譬如,建筑家吕彦直设计的中山陵建筑群,与周围的景观交相辉映,成为人人向往的旅游胜地;南京鼓楼交通岛,鼓楼公园被立体交通环绕……这些都是我们身边比较成功的例子。

在古建筑的保护和利用中,如果我们说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南京夫子庙是1.0版本,近几年刚刚完成的南京老门东是2.0版本,那么,我们希望未来应会有3.0版本。我心目中的3.0版本,也就是古建筑保护与利用理想的方式,是让人们在古建筑群中感受原汁原味的生活化的历史文化场景。

举例来说,位于四川盆地北部,近2平方公里的阆中老城内古建筑鳞次栉比,同时保留原住民。老人悠闲地晒太阳,三五孩童嬉戏。当地提倡改善民生与发展旅游并重等,取得相当好的成效。古城内的交通限制措施尤其值得推许,自行车都不让进入。由此,徜徉在古城内,闲适的原住民与探幽的旅行者一起,成为彼此的“对景”,构成天地人和的优美画卷。

多元文化的融合、开放、包容,是优秀文化生命力的源泉。阆中古城不仅保护遗产本体及周边自然环境,更加注重人文环境的培育,最终目的更在于每个人的生活与品质的提升。这就是我理想中的最佳保护方式。

记者:如何加强历史建筑遗产研究学科人才培养?

周学鹰:作为人类文明的重要载体和历史事件发生的生动场域,历史建筑遗产可谓最重要的文化遗存之一。因此,历史建筑研究在建筑史学、考古学、文物学、历史学、文化与社会学等研究中,均占据重要地位,对当今地区经济、社会、文化发展等,也具有深刻意义。同时,其他领域和范畴内的研究成果、社会思潮与环境变迁等,也对历史建筑遗产保护的观念、方法等产生重要影响。

历史建筑遗产研究,需要宽阔的学术视角。诚如先师郭湖生先生所言:“没有广度就没有深度。”缺乏跨学科的眼界与思考,就缺少了学科间的碰撞与激荡,难以取得全局性的研究成果。跨文化、跨区域、跨学科的综合视角,自然而然地成为历史建筑遗产研究中,理当秉承的观念之一。对个人发展而言,拥有广阔的视野,道路才会越走越宽。因此,培养跨学科跨专业的复合型人才成为历史建筑遗产研究中的重要课题之一。

记者:您对当前建筑文化遗产的保护有何建议?

周学鹰:一句话,要培养识宝、惜宝的慧眼,然后才是合理传承与利用。要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情,形成尊重科学、理性及逻辑的社会风气。同时,历史文化遗产的保护和利用是一个长期的过程,要有耐心,不要急功近利。

本报记者 杨 丽 魏晓敏

编辑:张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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